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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6、既然都已無路可退(3.22第二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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僖嬪自從得寵,風頭一時無兩。不僅夜晚時常侍寢,縱然白日裏,皇帝也經常傳她去乾清宮相陪。或者就是一同游幸西苑,每日都要聽僖嬪唱幾句,竟是一時一刻都離不開的意思。

貴妃的真實意圖摸不清,不過至少貴妃從未做出當面撕開臉面的舉動來,倒是與從前這麽多年來一向霸道的作風相異糌。

各宮嬪妃都自是不服僖嬪,卻怎麽都猜不透其中緣故。只能綜合宮裏的情形,說僖嬪命好。

情形明擺著:自梅影死後,貴妃很有些日子緩不過神來。她本就年老了,哀思一重必定便又添枯朽,加之心思沈重,便自知不便伺候皇上。

僖嬪一向都是貴妃的棋子,便如上回一般,貴妃自己一旦不得聖眷,便會將年輕貌美卻又毫無根基的僖嬪推上臺面,送到皇上面前去應付過這一時。

更何況太後那邊對僖嬪也頗有嘉許之意。這兩宮主子難得能在僖嬪身上取得一致,於是合力之下,人家僖嬪便自然捷足先登,又得了皇上的青眼。

雖然眾說紛紜,可是歸根結底,僖嬪的獲寵在眾人眼裏倒也算“眾望所歸”,沒有什麽異常之處。眾人再看不過眼,也只能怨自己沒有人家僖嬪的命。

眾人目光裏的或羨或妒,僖嬪倒是能處之泰然。只是私下裏,她也不免有些心慌,便更是日日離不開吉祥,每次見了面問得最多的都是一句話:“你的法子雖說妥帖,可是緣何本宮得寵多日,肚子還是沒有半點動靜?”

宮裏的情愛沒有長久,唯有先生下一男半女,當然最好是兒子,搶先得了這大明的儲君之位才是要緊。

吉祥每每聽來,心下便是冷笑:我如何能叫那狗皇帝綿延了子嗣去?我在等著他死,他死了絕後,那皇位自然而然就是大人的了楮。

她面上卻軟語安慰僖嬪:“娘娘別急,這也總歸不是一時半刻的事。娘娘身子根基原本就弱,皇上自從沒了蓬萊仙藥,這些日子來身子也不是甚好——再說皇上對娘娘用情也過於深了些,這般不得歇息,想來坐胎便也不容易。”

僖嬪本是惆悵,聽得吉祥後半句,便忍不住含羞笑了:“你別胡說。”

吉祥便忍住心下的冷笑:這世上的女人啊,真都是愚不可及。僖嬪也算當中翹楚了,狠得下心、忍得住寂寞,可是一旦得寵,卻還是忍不住將一顆芳心拴在了皇上身上,以為自己真的能成為第二個貴妃,或者說超過貴妃去,成為皇上唯一心系的人。真是可悲。

吉祥嘴上卻說:“奴婢哪裏敢胡說?娘娘得皇上的心,這可是六宮上下人人都看得見的。”

正說著話,湖漪忽然在門口向裏瞄了一眼。

僖嬪便馬上道:“吉祥你先回去吧,本宮有事再去宣你。”

吉祥便施禮告退,僖嬪安撫道:“你的功,本宮自然不會忘了。叫你當個內庫的典藏女史,的確是委屈了你。你且再等等,本宮自會替你尋覓著,只消六局一司有好的職位空缺出來,本宮定設法補了給你。”

吉祥卻婉拒:“娘娘不必如此費心。內庫典藏之職看似平淡,可是奴婢卻樂在其中。娘娘若當真疼惜奴婢,就暫時不必給奴婢補旁的缺了,就叫奴婢繼續做這個差事吧。”

僖嬪狐疑,不明吉祥何意,卻也只能暫時應下來:“罷了。你先去吧。”

吉祥前腳剛離開,湖漪後腳就將涼芳引了進來。

僖嬪也是小心的人,自從得寵,與涼芳便斷了明面上的來往,以免被人說出閑話來。就連吉祥,她也小心避著。

涼芳也明白分寸,這些日子來不曾主動來見。可是今晚卻來得這麽急,不知竟是怎麽了。

果然,涼芳進來面色便不對。僖嬪忙問:“師兄何事來得這麽急?稍後本宮還得去陪皇上,師兄若來得不巧了,怕不被尚儀局來宣旨的女官給撞上。”

涼芳斜倚在座兒上,便咯咯一笑:“娘娘自從得了寵,對奴儕的態度果然就不一樣了。怎麽,怕奴儕來給娘娘添了麻煩?”

僖嬪聽得不對,便一使眼色將湖漪支了出去。忙走過來:“師兄這說的是什麽話?師妹是得了皇寵,不過心下自然是明白的,皇上三宮六院,如何能跟師兄比?再說師妹費盡心機邀寵,也是為了師兄和我兩人。”

涼芳這才斂去了些邪氣兒,正襟坐好:“司夜染來找過我了。”

僖嬪便腳下一晃,連忙扶住桌幾。

梅影死了,他們都明白早晚要面對司夜染。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小閻王,宮裏宮外就沒人不怕的。縱然多次湊在一起計議,商定了應對的言辭,可是一聽說司夜染終於還是找上門來了,還是驚得半點底氣都無。

“他,他怎麽說?”僖嬪攥緊桌案,指節已是白了。

涼芳眼底殺意頓起:“他已起了疑心。雖不至於有佐證坐實是我動的手,但是他已經開始對我起疑。我已與他撕破了臉,從此往後,不是他死,就是我亡!”

僖嬪聽了又是一個踉蹌,忍不住埋怨:“師兄,你又何

tang必這麽沈不住氣!這麽久都忍過來了,你好歹多忍一時,待得咱們羽翼豐滿時再攤開不遲!”

“羽翼豐滿?”涼芳便又咯咯地笑:“師妹,你謂何時才是羽翼豐滿?”

僖嬪六神無主地坐下來:“我想,好歹也得等我有了皇子。到時候我得兒子就是當仁不讓的太子,這宮裏宮外上上下下便沒人再敢動我。到時候,咱們想殺了誰不行?”

涼芳卻又是一聲涼笑:“太子?僖嬪娘娘你難道忘了賢妃麽?賢妃也曾有過太子啊,她還是皇上的初婚三宮之一,後來她和她的太子又落得了何樣的下場?”

僖嬪悚然一驚,“師兄慎言!我與她是不一樣的!賢妃從未真正得到過皇上的心,所以她的死活皇上根本就不在乎。可是,我不一樣!”

涼芳也是大受了司夜染的刺激,於是冷氣兒便直竄肋骨,“你不一樣?僖嬪娘娘自詡有何處與人不一樣?難道就只依靠吉祥手裏那麽點子點不到人的香?”

“香無形,便也靠不住。若有朝一日那香陳了,皇上聞膩了,僖嬪娘娘還能剩下什麽?”

“涼芳,你住嘴!”

涼芳的話正捅在僖嬪的軟肋上,她忍不住,拍案而起:“說這些,對咱們究竟有什麽好的?總歸只是張他人的威風,滅咱們自己的志氣罷了。師兄,原來你竟然是被司夜染嚇破膽了?可是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,難道不該越是在害怕的時候,越應該說些彼此鼓氣的話麽?怎麽能先自亂了陣腳去?”

僖嬪的話宛若給了涼芳迎面一個大嘴巴。

僖嬪說得對,他這是自亂陣腳。就算他不想承認,這混亂還是因為他被司夜染嚇著了。

雖然當著司夜染的面撂出狠話去,可是回來掂量自己手裏的武器,他才發覺他根本就沒有能贏過司夜染的把握去。

他便愴然一笑:“是啊,他有貴妃撐腰,他有靈濟宮一幹手下,他還有那麽個蘭公子……而我,有什麽?”

僖嬪走上前一把捉住他手腕:“師兄,你什麽都有!”

“他有貴妃,你有我;他有蘭公子,你身邊也何嘗沒有一個同樣足智多謀的吉祥?至於他有靈濟宮……師兄,你何嘗沒有完全能與之抗衡的紫府?”

“紫府?”涼芳一震。

僖嬪緩緩笑起來:“師兄怎麽忘了,你原本就是紫府的人呢?此時紫府正是雕零之秋,仇夜雨孤掌難鳴。如果你此時有機會進紫府主事,又何懼他靈濟宮?”

僖嬪坐下來,越發淡定:“棋局已經這般清楚。師兄,咱們雖然略處劣勢,可是倘若能好好調度,何嘗就沒有勝算?”

這日,乾清宮,皇帝正拋開了一切,只聽僖嬪唱曲兒。張敏忽然從外面跑進來,邊跑邊揚聲道:“皇上,大喜啊,皇上!”

老張敏已經許多年沒這麽失過規矩了,皇帝便忙問:“伴伴這是怎麽了?朕喜從何來?”

張敏噗通雙膝跪倒,未語已然淚先流:“皇上,老奴明白這些年皇上心裏事實上始終卡著一口氣——那便是先帝曾被虜往草原之恥。皇上您當年便也是因此事而受難……皇上和大明一直切齒痛恨瓦剌,痛恨那老狗也先……今日,大仇終於得報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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